“东子你说谁?!哪个夏、夏先生?”
夏若芸脸色立刻就变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夏若冰按了回去,李卫东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先是嘶哑低沉十分难听、好像气随时都会不够用一样,渐渐就化为清越爽朗底气十足,听上去浑厚之中又带着种长者特有的温和慈祥。
“好吧!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说的对,改走的棋都已经走完,是该解开最后的谜底了。一小时后,翠湖度假村,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挂了电话,李卫东微微叹了口气。从打第一次接到这个神秘的电话开始,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始终在背后盯着他,如影随形无所不在,让李卫东如芒刺在背,而现在终于证实了他的推断,李卫东的心里却仍是沉甸甸的。沉默了一会才说:“芸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我,可是我不想说。那个神秘人约我一个小时后见面,他会告诉你一切答案。”
夏若芸的心砰砰乱跳起来,不知怎么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作为能够执掌一个家族的大小姐,她当然不会是傻子,对于李卫东口中的那位夏先生究竟是谁,她并非猜不出,准确的说应该是根本不敢去想。自从父亲遇害她就发誓报仇,为了寻找真相多少次出生入死,可是现在真相就摆在眼前,夏若芸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今天早上李卫东对她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真相会带来伤害,与欺骗相比哪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抬起头,旭日正从东方冉冉升起,洒下万丈光芒,可是照在夏若芸的身上,却是一片冰冷。
“先去医院,你身体要紧。”李卫东拿起手机拨了120,那边才刚刚接通,就听头顶传来嗡嗡的声响。抬头看去,两架直升飞机正在晨光中轰鸣着飞来,因为飞的不高,很清楚能看到第一架直升机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贴着驾驶舱的玻璃紧张地向下张望,正是邹家的老管家张敬之。
飞机一落地,老头便磕磕绊绊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邹长猛、邹长胜兄弟还有一票保镖,全部都荷枪实弹如临大敌。原来邹家人到底还是担心李卫东这位新家主的安全,几乎出洞了所有人手包括发动道上的关系,已经把青云镇整个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李卫东安然无恙,大家总算松了口气,邹家兄弟带着人兴冲冲的跑去找杨轩准备鞭尸,可是一看到内脏到处都是、仅剩下半截不到的尸体,顿时就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哇”声一片了,七个人整整吐了三对半。
不过最让大家感到惊讶的并不是杨轩,而是夏若芸,差不多所有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跟当初李卫东的反应一模一样,惊艳到震撼。邹长猛人如其名,属于那种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看夏若芸蹙眉躺在拖车上动也不动,也没经大脑就脱口说:“卧槽,这假人做的比真人都漂亮……”
他哥哥邹长胜吓的脸都绿了,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去,咬着牙说:“2b,不会说话就他妈闭嘴!这是夏大小姐!”
“啊?不会吧!”邹长猛捂着脸再看,果然穿的还是夏家大小姐的衣服,当时就蒙了,结结巴巴地说:“李、李、李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大小姐比假人漂亮……额,不是不是,是长的太漂亮了,不像真人……我,我那个……”
邹长猛越急越说不清楚,哭的心都有了,本来就犯愁怎么才能巴结上新家主,现在一句话就给得罪了,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李卫东跟夏若芸这时候哪有心思搭理他,对两人来说跟神秘人见面比任何事都重要。留下邹家兄弟应付警方,李卫东跟夏若冰乘直升机送夏若芸去了就近的医院。夏若芸的伤不算太严重,肋骨骨折,然后又去救妹妹,一翻折腾结果导致断骨错位,静养一下就没事了。
等医生处理完伤情,已经是八点一刻,距离跟神秘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翠湖度假村在昆明的东北方向,从这里过去要横穿整个城市,不过邹家有私家直升机而且是两架,飞一架拖一架都没问题。
赶到度假村,并没有李卫东预计的一票保镖守卫、戒备森严,只有一个服务经理模样的人来迎接。在度假村的最里面,是一座木别墅,欧美风情的那种,紧靠一座池塘,周围栽满了樱花。此时二月末,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放眼一片烂漫,如云如霞,再倒影着碧绿的池水,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可这样的美景并不能让夏若芸感到丝毫的放松,相反却更加紧张,坐在轮椅上紧握住李卫东的手,手心一片冰凉。连一向爱说爱笑、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夏若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只低着头默默推着姐姐的轮椅,一言不发。
经理上前拉了下门铃,是复古的铃铛那种,清脆的叮当声响过之后,别墅里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出,国字脸,短胡须,宽阔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两道浓眉仿佛刀笔画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目光中又透出长辈特有的慈祥和蔼。没有陆伯涵那般凌厉的气势,也没有邹长龙那样的狂傲,更不像方震南的圆滑、岳天雄的阴沉,给人感觉看一眼便自然有种亲近。相信无论用任何一个时代的标准,这都是一位标准的美男子。
“父亲!!!你,你……”
夏若芸脸色陡变,很难用一个准确的词去形容她此刻的表情,也许是震惊,激动,怀疑,害怕,或者是这所有表情都掺杂到了一起。从打第一次听到父亲的死讯,到现在时隔一年,突然间用这种突然的方式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父亲站在面前,夏若芸只觉得一颗心通通乱跳,仿佛稍一用力就会从嗓子里跳出来。一时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条件反射地站起,可肋下的刺痛又让她哎哟一声,险些跌倒。
“芸儿!”中年人——夏继岭一步上前,伸手扶住夏若芸,关切的将她从头看到脚,“怎么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严不严重?”
“我,我……”
夏若芸刚一开口便觉得嗓子像是给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眼泪唰地涌了出来,抱住夏继岭的胳膊大哭不止。夏继岭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没事了,乖女儿,一切都结束了。你看我不还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我们父女经历了这么多危险还能重逢,应该高兴才是,对么?”
转过头看着夏若冰,夏继岭的脸颊忽然抽动了一下,一把伸出手想去拉她,却被夏若冰敏捷的退后一步躲开了。夏继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喃喃地说:“冰冰,你是冰冰?真像……都长这么高了。女儿,我……我是你的父亲啊!”
夏若冰小脸绷得紧紧的,作为一个从小就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在孤独中长大的孩子,她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某天跟父母相见的情形,对于她来说任何原因任何借口都不能作为抛弃自己亲生女儿的理由,就算真的有天相见,也绝不会原谅他们。可是她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许哭,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纤秀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冰冰,你不想……不想认我这个父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