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2 / 2)

三途川客栈 木绣球 2551 字 1个月前

一身铠甲的蛮牛难得露出了属于女子的柔和神情。伴随着月光帐的展开,她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放松起来。

氤氲的月光帐细密如织锦,又淡薄如浮云,在明熙的日光下时隐时现。

被笼在纱帐里的秀秀仰着头,以手顺着褶皱的方向来回的摸,摸不了几下,她便转头去看高师傅。

小别胜新婚的高师傅腆着脸抓住了蛮牛握帐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蛮牛看了看脚边的箱笼,又看了看高师傅,然而不等她回握他的手,黑三郎那极具压迫感的妖气便已至她的身后。

她神情一凛,当即便单膝跪地道:“主人!”

边上的高师傅猝不及防,也被拉着跪倒了。

秀秀欢欢喜喜的叫了一声,然后在黑三郎的示意下乖乖的继续缛纱帐。

并无甚屈服之意的高师傅偏头呲了呲牙,但顾忌蛮牛,也就消停了。

他盯着视野里那抹绣有暗纹的玄黑袍角看了半响,才听见黑三郎开口道:“胡嵇就在附近,他原是狐族之首,调得一手好香,客栈里的障目香便是出自他的手,效用至今无物可比。你今夜酿造玉琼浆时务必要小心,莫要让他动了手脚。”

“是。”蛮牛沉声应道,“今夜我会同老高一同当值,还请主人放心。”

“嗯。”黑三郎点了点头,随即又盯着高师傅低垂的脑袋若有所思道,“南墙外的桃树逆季结果,生出的桃子看似寻常,但那果皮下却尽是玉琼浆,十分对青衣的胃口。我已看查看过,确实比你们酿的好。你们可去摘两个揣摩一番。”

“是。”蛮牛抬头恭敬道,“我这便去取桃子。”

高师傅见蛮牛要走,忙巴巴地抓住她的手道:“我同你一道——”

他一抬头,便与似笑非笑的黑三郎看了个对眼。

“你快去快回——”暗觉脊背发寒的高师傅忙撒手改口道,“我先帮你拉好月光帐……”

黑三郎盯紧了高师傅,就如野兽逼迫自己看中的猎物一般,锋芒毕现。

眼看着蛮牛越走越远了,被硬扣下的高师傅顿觉坐立不安。他不甚自在的抓了抓脸,半响才没什么底气的开口道:“你有话,就直说吧……这模样怪渗人的……”

“胡嵇同你说了什么?”黑三郎抱着胳膊直入主题的问道,“他必是找过你了。”

高师傅略有些惊恐的瞥了眼黑三郎,若非知道他今日尽在青衣房里,否则他都要认定对方跟踪自己了。

支吾了半响之后,他屈服道:“去西山的时候遇到了,他说自己现在只求自保,其他一概不多想了。”

“当真?”黑三郎将信将疑的眯眼道,“一朝夙愿落空,便是再豁达,只怕也难做到前事尽忘。他必是在暗中盘算了什么。”

“……这个我便不知了。”高师傅为难的垮脸道,“胡嵇哪里会对我和盘托出啊!你问我,还不如亲自去问他呢!”

“不错,你说的在理。”黑三郎赞同的点头道,“我问你确实是无用。”

说罢他也不再多留,只将自己方才捡起的桃核丢给了高师傅,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高师傅一头雾水的将桃核捻起来,细看半响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正烦燥,就见蛮牛捧了两个水灵灵的蜜桃过来。

他一见蛮牛,便将讨厌的黑三郎丢在脑后。

夫妇两个一道儿将蜜桃切开。

那果皮才碰破了点,便有香甜诱人的桃汁汨汨淌出,浓郁的灵气顿时扑鼻而来,引得一边的秀秀不停地吞咽口水。

蛮牛醮了点桃汁品味一番,末了一脸失望道:“这里头不止帝流浆和琼玉,还得添些别的东西。我依稀辨出了几味香草和甘果。”

“这是胡嵇的方子。”高师傅砸吧着嘴解释道,“这味儿可不是他惯用的香么?我们要是真要照搬方子,只怕得抓只狐狸精过来。”

“狐狸精?”蛮牛脸色一变,却是有些不悦道,“莫不是要狐狸的骚气?”

“呃……”高师傅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家新妇这是对狐族有敌意,略提及狐族就要生气。他想了想才道,“大约也不是魅惑的东西。胡嵇自己说过,狐族乃是拜月修行的,想来于收集月光提炼玉琼浆别有心得吧?”

蛮牛面有怒气的沉吟片刻,最终松口道:“你去叫那胡嵇过来吧。”

高师傅郁闷不已,才要开口说自己并不知胡嵇在那里,胡嵇便突然从天而降了。

他披着厚实的狐裘,微翘的狐狸眼里满是流光,当高师傅呆愣的张大嘴之时,他便露出个浅笑轻声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该准备了。”

睡梦中的青衣感觉身上有些冷。她蜷缩着身体,如同出生的婴儿一般柔弱的躺在那里。

黑三郎悄无声息的在她的身侧躺下。他侧身伸臂,将瑟瑟发抖的青衣细致地环入自己的怀里。

青衣无意识地攀住黑三郎,好汲取他身上温暖的体温,一如凌霄花紧紧绞缠着参天大树,死死不愿撒手。

看着青衣渐渐舒展开的眉宇,黑三郎不自觉露出个宠溺的笑来。他俯身轻啄她的眉心,又极尽安抚之意的抚摸她的小腹。

隔着衣服,他已经可以清晰的描绘出他们的孩子在她腹中的模样。小小的,尚不及他半个巴掌大。

许是感知到了他的抚摸,原本安静的孩子突然就动弹了几下,就那么隔着青衣的肚皮轻轻撞了撞他的手心。

他轻笑一声,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梦中的青衣难受的呻*吟了一声,本能的抬手环住自己的肚子。

她朦胧睁开眼,一见黑三郎就眼涩呜咽道:“我好冷——”

“莫哭……”黑三郎怜惜的抱紧了青衣,并在她的脸颊和唇上留下一连串细密的轻吻,“都是我不好……”

青衣犹以为尚在梦中,听了黑三郎低软的道歉,眼里的泪水便越发的多了起来。

房间里已然炎气逼人,但她却冷的要命。尽管白玉簪时刻未离身,她还是觉得自己如堕冰窖,直冷到身体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