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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 初禾 1982 字 1个月前

第11章

车窗降下,洛昙深摘下墨镜扔在一旁,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单於蜚。

单於蜚提着水果的手不经意间紧紧一握,浓密的眼睫幅度极轻地颤了颤。

对视片刻,他无动于衷地移开目光,往公墓的方向看去。

洛昙深手臂搭在车窗上,语气近乎命令,“上车。”

单於蜚又将视线转回来。

两人一站一坐,四目相对时必然是一方俯视一方仰视。但此时洛昙深却没有扬起下巴,而是微偏着脸,抬着眼皮往上瞧。

这样的姿势少了几分不可一世的傲慢,却堪堪多出诱人的柔态与性感。他脸上落着一片恰到好处的阴影,半遮半掩,描摹出极妙的轮廓。

单於蜚眉心浅浅一皱,嗓音低沉,“谢谢,我自己搭车回去。”

“啧,这儿哪有车让你搭?”洛昙深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着,“三轮车吗?然后再转小巴中巴大巴?进城之后再转公交?”

单於蜚平静地“嗯”了一声。

“那得花多长时间才能回去?”洛昙深漂亮的瞳仁里掺上了几分讥讽,“等你这么折腾回去,餐厅早开始营业了。”

“我今天轮休。”单於蜚说,“已经请好假了。”

洛昙深在心里将准假的经理骂了一遍,又道:“那这么说,今天是你的休息日咯?”

单於蜚眼中古井无波。

“那更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奔波上。”洛昙深笑道:“上车吧,帮你节省时间,休息日就该好好休息,不然还算什么休息日。”

“不必了。”单於蜚说。

“你!”洛昙深哪里被人如此拒绝过,火气登时蹿了起来。

他十六岁便开始纵横情场,追人早追出了经验,但开着超跑风尘仆仆追到乡下的公墓里还是头一遭。

这姓单的不仅不领情,还冷着一张脸!

“不过还是谢谢你。”单於蜚补充道。

这句客套并没有让洛昙深心里爽快半分。他今天一从摩托厂离开,就回家取了车,兴致勃勃要献个殷勤,将单於蜚接回去,可一到乡间小路就迷了路,折腾半天才开到这儿来。费那么大的劲,还热脸贴上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灰。

这哪是一句“谢谢”就能解决?

脾气上来了,以往对待“猎物”的温柔统统不见踪影,他眼中浮起一片戾气,将方才的“失势”归咎于坐着没气势,于是猛一推开门,想下车和单於蜚理论理论。

乡间的路太窄,单於蜚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

“你躲什么?”洛昙深一脚踩在泥地上,黑色的牛皮靴立马沾上一戳稀泥。

操!他暗自骂了一声,正要关上车门,左脚却踩到藏在泥里的石头。甩车门的动作让他身体顿失平衡,脚下没踩实,竟是一个踉跄,向前方栽去。

单於蜚之前退的那两步已经给彼此拉开距离,此时却眼疾手快,条件反射般向前一步,伸手一撑。

怀里突然有了重量。

洛昙深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马失前蹄的尴尬时刻,脚被扭到的一瞬间,本以为会直接栽进田埂的烂泥里,然而此时却撞在单於蜚怀里,双手本能地搂着对方的腰。

心脏在一刹的停滞后飞快地跳起来,将躁动的血泵向周身。

踩到石头的脚仍有些发麻,但更明显的麻却是从尾椎处蔓延开来的。洛昙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味,是那种最普通的香皂的气味。

显然,这气味来自单於蜚身上。

他有些怔忪地想,原来这人并没有沾上难闻的机油味?

“没事吧?”单於蜚没有立即放开手,仍扶着怀里狼狈的人。

洛昙深终于回过神来,从下方瞅了单於蜚一眼,“有事。”

单於蜚看着他,眸底很沉。

这时,不久前满载而过的三轮车回来了,司机用土话喊道:“小伙还在呢?上车吧,拉你去镇里!”

单於蜚看看三轮车,又看看洛昙深,唇线略一抿紧。

司机一看停在一旁的车,问:“这是有朋友来接还是怎么着?小伙子,你还坐我的车吗?”

“我……”单於蜚正要回答,洛昙深突然从他怀里一挣,跛着脚跳开一步,腰往下弓着,手正往脚踝上摸。

司机催促道:“不坐我就去那边接别的人啦!”

“我脚扭了。”洛昙深不咸不淡地说。

单於蜚犹豫两秒,很轻地叹了口气,向司机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坐这辆车回去。”

洛昙深仍弯着腰,一边唇角却勾了起来。

不过他垂着头,阴影将这抹笑遮盖得严严实实。

“没事没事!”司机摆了摆手,“你们这是好车吧?咱们乡坝头的路不好开,你们开慢点啊,注意安全。”

三轮车“突突突”地向公墓方向开去,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洛昙深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地盯着单於蜚。